利川雷音山下的盐道风情古寨
孙朝运/文图
下寨风光
从利沙公路黄泥坝上行约5公里，穿过森严壁垒的滴水岩，眼前豁然开阔起来：逶迤的峭壁下，田畴平展，左边山口露出一个秀丽的古民居院落，转过山口才发现，更大规模的古民居院落还在里面呢！这时你别误以为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其实这儿就是古盐道上的张高寨。几年来，我五次进入张高寨，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特色民居与自然风光相映成趣
上寨风光
张高寨是利川市沙溪乡繁荣村的一个自然村，寨子由70多户人家居住的44栋吊脚楼组成，沿着古盐道形成上中下三个院落。寨子的中心过去是古盐道上一个小集镇，坐落在咸丰县交界的雷音山下。像张高寨这般规模的吊脚楼群，在利川很少见。
古民居院落的吊脚楼群在造型上体现出结构、轮廓之美。多数为一排正屋的一字型、一排正屋配一头厢房的“丁”字型（钥匙头）或一排正屋配两头厢房的“工”字型（撮箕口）。吊脚楼建造根据地形顺坡就势，有的是正屋、厢房全吊、有的是正屋不吊厢房吊，一般是飞檐翘角的“走马转阁楼”。每栋房屋为横排四扇三间、六扇五间，竖排三柱四骑或五柱二骑，中间是堂屋，主要用于本家祭祀、迎宾客或红白喜事的主事堂，正壁上安有神龛，供有祖先牌位。
张高寨被群山环抱，冬天很少下雪，山上一年四季绿树、翠竹郁郁葱葱，若是到了杜鹃花开季节，红白花儿漫山遍野。深山密林，溪水潺潺，汇成了寨前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立夏过后的夜晚，年轻人下河摸鳑鳑（蛙类动物），下田捉黄鳝，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这里的山势险峻，悬崖峭壁上的洞穴群随处可见。滴水岩上一排溶洞门呈四方形，就像人工打造的那么规则，里面却是洞洞相通。瓦厂岩的溶洞形态各异，里面有形如巨笋、莲花、蛤蟆的石钟乳。不少溶洞被村民用作猪、牛、羊圈和存放草料。
第一次去张高寨是在年繁花似锦的春天。夜宿张高寨，我享受了乡村特有的宁静与舒适，仿佛回到了儿时的乡村老屋。凉风习习的夜晚，我和寨子的里老老少少围坐一起交谈，仿佛把我带回了盐道古寨的沧桑岁月，看见了古盐道上的漫漫尘烟；第二天清晨，我在鸡鸣犬吠声中醒来，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经过一场夜雨的村寨，山林、田园如洗炼过一般，吸一口空气也感觉是甜丝丝的。东边峰峦叠翠的山上翻卷着一团团薄薄的云雾，恰似新娘子的婚纱在轻飘漫舞；西边山上那座突兀的手指岩披云挂雾，好像观音坐莲台；后面的雷音山主峰，峰峦指天，山梁上群峰逶，,远望如巨龙翻腾；眼前古民居袅袅升起的炊烟，把寨子点染得像仙山琼阁一般。
盐道经济催生吊脚楼群
中寨风光
张高寨吊脚楼古民居能够形成如此规模，与那条连接四川、湖北、湖南的古盐道息息相关。
提起古盐道，寨子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自清朝末年到民国末年，这条盐大路南来北往的盐客、山货客、布客、鸦片客和“挑老二”、“背老二”常年川流不息。由于雷音山山高林密，道路艰险，夜间不便赶路，客商、力夫只能在山下投宿。在张高寨的盐道上，客店随处可见，最出名的有毛店子、横店子、穿心店，还有雷音山下卡门前边的巴岩店。原先只有几户人家的石盘上，建成了约有五、六十丈长的一条街和一座关庙。好些外地生意人在街上做起盐巴、山货、粮食、布匹、石膏等生意，街上还有一个赌馆、两个鸦片馆，随时有几十人在赌博吸鸦片。有些生意人看到张高寨的生意好做，就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子孙。
寨子里一些老人回忆，张高寨当时的兴旺还与雷音山上那座庙有关。那是清朝时候，本来是要把庙建造在大堡山的，木料全都搬到了山上，木匠也到齐了，只等二天开工。殊不知，头天晚上大堡山上的木料全部飞到了十几里外的雷音山上。天意不可违，人们就把庙建在了雷音山。也许是因为这个神秘的传说，雷音山上的香火久旺不衰，山下的店子也沾了光，一年四季“锅里不熄火，路上不断人”。人们依托盐大路上的路边经济发了财，便从咸丰请来木匠掌墨师，在小集镇和盐大路旁边，建起了几处吊脚楼民居院落。
解放后的现代交通把古盐道挤出了历史舞台，张高寨也随着盐大路的冷落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也正是由于交通的闭塞，寨子里的吊脚楼群才以一种自然的状态被保存下来了。
盐道风情注入古寨文化内涵
吊脚楼雄姿
我寻访过利川境内的几条古盐道，多数已只知其名，不见其形，唯独张高寨与咸丰小村乡交界的这十几里古盐道依旧保存完好。
已经退休的老支书滕树然领着我们踏上这段古盐道，其实是几代盐夫在密林石岩上踩出来的一条曲折迂回的羊肠小道。沿途浓荫蔽日，流水潺潺。
“三道水头钻，七十二道脚不干，洗脚就上羊头山”，是这段古盐道的特征。经过千千万万盐夫们上百年的踩踏，路上的石板有的被磨得溜溜光，不时还可以看到上面的打杵窝子，是背盐的人打杵歇气时留下的痕迹。
“上七、下八、平十一，多走一步是狗日的”、“早上三杵慢悠悠，晚上三杵赶宿头”，“肩挑一百八、裤儿打疙瘩，要得疙瘩散，还要挑三年。”聆听古盐道流传下来的这些俗语，我仿佛看见了古盐道上盐夫们艰难跋涉的身影，感受到了当年盐运的热闹和挑夫、背夫们的艰辛与无奈，
听到了盐夫们悠扬的情歌和雄浑的号子在这深山幽谷里回响。
如今那段特殊的历史已经消失，盐道的喧闹繁华已经不再，但源远流长的盐道风情却积淀深厚，丰富了张高寨的文化内涵。
张高寨的吊脚楼融汇了湘、鄂、蜀的土家民族建筑风格，寨子里的人喜欢唱山民歌，也是在盐大路上学来的。他们在劳动中传唱，在鸟语花香的青山翠竹林里，用山歌交流感情。寨子里藤九家、何松柏等一些耄耋老人虽然不识字，但唱山歌可以连唱半天不打重台。采访时，藤九家老人一连唱了20多首情歌，可惜我没有录音设备，限于篇幅，只能将其中的《十二月劝郎》摘录几段：
正月过了年，劝郎去挑盐，
出门要报父母恩，百事孝为先。
……
八月是中秋，劝郎把亲收，
哪怕我是你的人，露水夫妻不长久。
……
冬月落大雪，赌场去不得，
劝郎想一想，几个赌钱有下场？
卖了田地再卖房，卖了妻儿去逃荒。
当地山民歌还表现了古代男女大胆直露的私情：
十八姐儿好心焦，背起背篓满山找，
打不到猪草猪挨饿，找不到情郎心不落。
郎在高坡打石岩（ai），妹在园中掐菜薹，
你想吃菜薹拿一把，想耍风流黑哒来。
月亮出来圆溜溜，寡妇生儿丢河沟，
莫怪你娘心肠狠，你没得老子出不了头！
古寨民俗
在我第二次进寨采访不久，听说藤九家老人去世了，寨子里又失去了一位盐道古寨的见证人。
张高寨不但民俗文化积淀深厚，红色文化也流传久远。寨子里的一些老人记得，年8月，红三军独立团从盐大路开过来，驻扎在毛店子。红军在寨子里打富济贫，将土豪吴显南的粮食分给了穷户。可是那些穷户害怕红军走后遭到土豪的报复，晚上又悄悄把粮食送还给吴家。为了打消群众的顾虑，红军将土豪吴显南押到湖南，几个月以后才放回来。
寨子后面杂草林间有座红军战士的坟墓，据说这位战士进寨后，严重地违犯了群众纪律，被公开处决，从此长眠于这里。
保护性开发让古寨焕发风采
盐道遗迹
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和村民追求现代生活对居住条件的改变，张高寨这个吊脚楼古民居同样面临着“存之继绝”的危险。
之前，张高寨的人们把这些以自然状态保存下来的吊脚楼古民居看成是落后的象征，他们既有对自己没能改变落后居室的无奈，又有对现代生活的追求。
保护张高寨迫在眉睫，当地政府已经行动起来，争取了项目资金，在全面改善张高寨基础设施的同时，对吊脚楼古民居进行了修缮保护，借助古民居、古盐道人文地理资源，发展民俗观光休闲旅游。让游人在张高寨看山、看水、看吊脚楼群、住木板房、吃农家饭、喝农家茶、听原汁原味的山民歌，感受乡村田园牧歌生活，品味张高寨特色民居和古盐道的风情。
如今，张高寨已经通了水泥公路，寨子里的古民居得到了普遍改造，保留了原有的吊脚楼建筑风格。村民们还发展了茶叶、生漆等农特产品。
随着利川至沙溪两条干线公路的改扩建，张高寨一定会从“深闺”里走出来。
张高寨，我在有生之年还会来的！
来源：中国利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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