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成生活利川诗人何泽勋新诗集即将出版
何泽勋:土家族,年6月生,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湖北省高校重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湖北方言文化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文学院研究生工作站硕士导师,恩施州民族学会常务理事,利川市文联秘书长、利川市民族文化研究所所长,利川市龙船调民族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主要研究方向为土家族原始宗教信仰研究、恩施民俗文化研究、土家族地区旅游发展研究,主持了土家族饮食文化田野调查、利川市传统村落调查、土家族原始宗教信仰田野调查、利川旅游资源调查等项目,出版有《土家族研究(第一辑)》(主编)、《恩施民俗》(与人合著)、《利川旅游研究》、《守望龙船调》(联合主编)等研究成果。出版有《月明沙溪》(新诗集)、《随意烟雨》(散文集)、《行走在边缘》(诗词集)、《最后的行者》(新诗集)、《涅槃之歌》(新诗集)、《空村》(新诗集)、《画村》(散文集)等文学个人文学作品集。在《诗刊》、《青年文学》、《诗选刊》、《南方文学》、《长江丛刊》等杂志发表文学作品余万字。
在哲学家看来,中国人具备世俗理性,而从来没有真正的宗教。不过,我认为诗歌就是中国传统文人的宗教,并将之作为此岸到彼岸的桥梁。因此,过去说某个人“生活像诗一样”,是对他最大的表彰;夸某个诗人的“诗歌如生活”,则是对他的最大贬损。
随着现代工业文化的到来,除草剂毁掉了青草、鲜花,工业垃圾堆满了河流,雾霾遮蔽了星空、月亮,流水线消磨掉人类的梦想,诗歌越发与生活疏离,连“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都做不到。尤其是新诗的兴起,中国诗人以外国诗歌为师,终于在新世纪跟上了国外诗歌创作的步伐,从此中国的诗歌从语言到形式,更像外国书斋里的游戏,充斥着我们看不懂的典故。威廉?卡洛斯?威廉斯曾说,艾略特《荒原》的出版,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这对中国诗歌来说,灾难更大。
但是,真正的诗人从来没有放弃在生活中重塑诗歌的努力。20世纪初,威廉?卡洛斯?威廉斯(-)来到宾夕尼亚州的一个小镇行医,他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博士,但是小镇上“卫生院”规模不大,他实质是一个万金油医生,碰上什么病就治什么病。说起来,这种万金油医生,是我们熟悉的一个群体。
在这个平凡的小镇的卫生院里,威廉斯医生发现一个基本的原则:看病要望闻问切,不能凭幻想行事,那么诗歌也应该从实际生活中出发。于是曾醉心于意象诗的威廉斯医生打起“客体主义”的旗帖,在他的处方签上开始他的创作。《红色手推车》一诗颇能代表他的诗风:
这么多全靠
一辆红轮子的
手推车
因为雨水
而闪光
旁边是一群
白色的小鸡
写的都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又容易被我们忽略的的事物:手推车、雨水、小鸡,而且他只是客观的叙述,却写出生活的质感,让读者一下子就进入生活的场景之中。
何泽勋的诗歌新著《水果与疯子》,与威廉斯倡导的“要事物,不要概念”的创作原则颇有些相似。泽勋少年时期就开始创作,那时的他,人和诗都有强烈的古典风味,渴求着诗意地栖居。前年,他同时出版了散文集《画村》、诗集《空村》,很多评论家都认为,《画村》优于《空村》。诗人的散文比诗歌好,这在文学史上本属于普遍现象,但对诗人来说,仍然是一个难于接受的批评。
《空村》里的诗,和他过去的诗大不一样,已经从“生活如诗”回归到用诗记录生活。泽勋敏感把握到时代的脉搏,《空村》里的农村,是我们这些年看到的农村,一个在城乡巨变中日益衰败的农村。而且泽勋没有被评论所影响,《空村》之后继续他的探索。《水果与疯子》有农村,亦有他生活的小县城,整体上更着重于日常生活的速写。
很想穿过马路
去对面的街道转身回来
但街边都钉上了白栏杆
我从分裂的视线中
看到十字架
小店没有生意
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
电脑旁的君子兰开了
——《留守茶店》
泽勋开有一个茶庄,看守茶店,是他最日常的生活。小店没有生意,只好坐着遐想。他平平道来,写出现实的可以触摸的质感。而且这首诗虽然十分口语化,但色彩丰富,白色的栏杆、红色的君子兰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生活如诗”,到“诗成生活”,不是回归,不是反叛,而是一种螺旋式上升。传统的技巧,基本摒弃,考验的是观察和眼界。以威廉斯为例,他的诗,有一种儿童一般的天真。近些年学威廉斯的诗人,没有这种天真,要么执着刻板,把诗写成毫无生气的“汤头歌诀”,要么一味抖机灵,把诗写成浅薄的段子。泽勋的个性和威廉斯不同,他没有从表面上学威廉斯:他的诗,很日常,但日常中包含着沉重的历史。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
父亲额头上的五道皱纹
第一道很短,却很深
是为了改造破旧的文化站
熬了三年熬出来的
第二道有一点长,有点厚
医院,用九个月的时间
一天一天痛出来的
第三道有点弯,两头翘起
是给我和姐姐筹集学费时
一步步走出来的
——《去看父亲》
今日种种果,皆是昨日因。历史的大戏,在当下的屏幕上默默上演。在泽勋的笔下,日常和过往水乳交融,密不可分,正与他沉郁的语言风格相配。
《水果与疯子》最让我感兴趣的几首诗,都与疯子相关。《女疯子生平》里的女疯子,过去经常在我生活过的一个集镇游荡,她面容清秀,为周边的年轻人所熟知。有次,我们迎面碰到,她笑着伸手来摸我,吓得我惊声尖叫,身体发软,甚至忘记了逃跑。
20岁前的她很漂亮
走在街道上,连狗都会跟去
狗的后面,是无数嫉妒的眼睛
30岁的她开始发病
据说有男人在她的身上找到信仰
——《女疯子生平》
二十年前,几乎每个集镇都有一名或几名疯子,他们的身后跟着异样的眼光;不懂事的小孩,向他们投掷石块;刻薄的妇女,在阴暗的屋檐下,津津有味地讲述他们的轶事。他们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但是传统的诗学理论认为,“疯子”和很多不洁的物品一样,不能入诗,他们一直被排除在诗歌的版图之外。泽勋打破了这一禁忌,为疯子立传,纪录下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去年,我读到《女疯子生平》后,又给泽勋推荐了一名更有名的疯子。这位老兄,即使在夏天也戴着笨重的棉帽,穿着厚厚的棉衣;一个大铁碗,挂在棉衣上。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他像候鸟一样,流浪在“”国道上,无人知道他家在何处,为何流浪,我依稀记得有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铁脑壳。年,我去东城办事处的土桥村架设广播线,看到他顶着烈日,彳亍前行,长期驻扎在土桥村的广播员老张告诉我,别看他是一个疯子,但他很有学问,很多生僻的字,他都认得。
泽勋听说后,很快就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县一中的门口/一个疯子经常逗留/喜欢拉着学生和老师/把一些字给他们认/他们大多不认识/只会摇头躲让。
泽勋将疯子出没的地点,换了一个场景,让他逗留在县一中门口,强化他字认得多这个特点。随之,泽勋在结尾讲述了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直到某一天,他被几个学生暴打
满口鲜血的倒在学校门口
醒来后,他发现他自己也不认识字了
据说,他最后饿死在了学校的围墙下
也有人说,他曾是这所学校最优秀的学生
——《博学的疯子》
苏东坡所谓,人生忧患识字始。这位疯子之所以成为疯子,是因为他有学问,但学问又是他的精神支柱,当他发现自己不认识字后,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回归为所谓的“正常人”,而是一死了之。从某种角度来说,诗人在常人的眼中,又何尚不是疯子?诗人愿意抛弃创作的权利,把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吗?我曾经看过一部好莱坞的电影,讲述一个天才的女明星,因为离经叛道,被强行进行臭名昭著的脑叶切除术。手术后,她成为一名正能量满满的“模范”,到处演讲,推销心灵鸡汤。
这并不算一部优秀的电影,但女主角被推进手术室后的数秒钟黑场镜头,是我看过的最震撼的画面。当然,我们不会忘记,年金斯堡因“精神病”被送到了哥大精神病接受治疗,并在此结识了卡尔·所罗门这位更加疯狂的朋友。卡尔·所罗门是一名真正的天才,15岁就进入纽约市立大学,他曾主动要求做“脑叶切除术”,好让自己能回归主流社会。金斯堡的名作《嚎叫》就是为卡尔·所罗门而作:
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
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拖着自己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找狠命的一剂……
现在,疯子并不多见,是社会进步,还是福柯所谓的“规训”成功?泽勋的疯子系列诗歌,用冷峻的描述,抵达现代社会最本质的问题。
泽勋诗歌结集之时,正逢AI世界的两件大事:一为“阿尔法狗”连下三城,击溃围棋第一人柯洁;一为微软小冰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出版。人类在围棋上已经输得没有脾气,柯洁第三局尚未下完,就失声痛哭,那么,在天网行动发起之前,诗歌会成为人类最后的防线吗?
看了小冰的诗,人类或许还有自信。小冰可以建立起庞大的数据库,在技术性较强的近体诗、象征诗、意象诗上抗衡人类,并写出令人惊奇的佳句,但它毕竟没有人类的体验,没有真正的日常生活,至少,它还无法写出《水果与疯子》这本书里的诗。
年6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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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陶鹏(微电同号)
编辑:Elaine(微电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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