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瓶的风景下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一个梦,无论有多美,当你意识到它是梦的时候,魅力便消失了。

梦是什么?为什么有梦?

有人说,梦是一个虚化的世界,弥漫着幻想的气息;也有人说,梦是存留在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其实,两千多年前的“庄周梦蝶”就已经开始了对梦,对虚幻和真实的探索与迷茫。

关于虚实的区分,正如置身于克莱因瓶,你无法判断自己在瓶内还是瓶外。我甚至在想,假如真能停留在梦中度过一生,那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就像《楚门的世界》,如果楚门真的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度过一生,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现实中,很多事物,不解,未必愚钝,解了,对表浅的一切就不满足了。就会想要更深厚的,更宏大的,更本质的,更智慧的。而我,“以个人草芥一命,视天下悦而归己”相差甚远,终须缩在伤口的后面。虽黯然神伤,却也懂得声色不动,待疼痛缓缓钝化,随时间渐渐蛰伏。

大概从那个最悲伤的时刻开始,一向踏实的睡眠开始变得虚浮,梦魇频繁光临。人间一切都停止了流动,世界也不再沿着时间纵向前行。密集的年轮里,我常常梦见自己,梦见记忆里所有的人和记忆外所有的事。

是的,幻觉于我全然没有了执着的自我立场,甚至不能确定,我究竟在梦中还是现实,总觉得自己和周边的一切都渐渐退向梦境和虚构之中。以至于那次出行,闺蜜同民宿老板谈价,我脱口而出:还是吧!失陷梦境的我终于被“众怒”忍无可忍地嫌弃了:“我们是扶不住你了,连沉甸甸的人民币也扶不住你了。”

我想辩解,又想致歉,但最后开口的,却只有哑然。

倔强和脆弱让我不知所措。不明白,我的生命怎么就忽然进入了现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明明是有段美好光阴的,竟不知被谁偷了去?

桌上那只漂亮的玻璃杯再也不会沏新茶了,即便生活尚存气息,不完整就是不完整了。我羡慕除我之外的世上所有的人,他们个个稳定有序,人人从容不迫。

“悲伤肺,怒伤肝,忧伤脾”,中医如此明智地从结果到结果,却回避了结果之外的来龙去脉。而我也越来越明白,对于自己,不爱比爱来得自然和容易得多。

好在身体及时向我发出不适的信号,也更像是逼我接受一场巨大的暗示。前所未有地渴望起陌生来。对,要去陌生的环境,见陌生的人,最好是穷人与富人都不要来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洋洋洒洒的大树,捡起地上一片叶子,摸一摸,一手的樟木香。

陌生,真是安全,无需戒备,无需慎微,它带与我最无限的平等,最深刻的默契,最宽敞的坦然。

好景色就是这样有气魄,就是这样地打动人心。

是的,我又梦了。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喧嚣和寂静的分界线。醒来后,第一次看到梦和现实也有重叠的部分。

他们告诉我,这里就是“大峡谷”,“恩施大峡谷”。

对于这个峡谷,我是有期待的,人们总拿它与科罗拉多、雅鲁藏布的大峡谷比。诸如“不分伯仲”,诸如“东方的科罗拉多”,诸如......

总之,我希望快乐的事物来到眼前,紧张与焦虑就会在万籁的繁华中悄然散尽。

如今,人的世界已经格外嘈杂。一个病毒轻而易举便击穿了我们丰厚的想象力,毫无征兆就打乱了人类阔步向前的豪迈节奏。甚至有人预料,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整个地球都会在它各级变异及轮番进攻的滚滚狼烟中瑟瑟发抖。

希望这里,会有一丝别样的宁静。

拿着参照物来审视眼前的大峡谷,未免刻薄。当然了,作为清江大峡谷最美的一段,恩施大峡谷首屈一指的暗河体系,绝壁环峰丛,地缝配天坑,垂直地面的巨型大断崖,屹立千年的石柱式峰林,都十分值得期待。

且说那典型喀斯特地貌的“U”形地缝,两壁陡峻,上下宽窄近乎一致,从高空俯瞰,就像一条深切在地面上的“天然岩缝”。它曾是云龙河的伏流段,以暗河形式沉睡地下二、三千万年,后因水流在地下强烈掏蚀,在地表不断剥蚀,致使暗河顶部的天生桥坍塌,20公里长的地缝才得于面世,成为恩施大峡谷一大奇观。

听说,云龙河地缝最窄地段的高差有米,宽度仅8米左右。地缝上接天水暗河、下通清江,两岸有十多处大小瀑布狂泻而下,将地缝冲蚀得千姿百态。一条乳白色的水流,被摔成了一滩琼浆;五彩黄龙瀑布下,河床的石头形似玛瑙;植物也因水的滋润身价不凡,一棵小草都被冠以“灵芝玉液”。

遗憾的是,进入景区后,我们被告知:疫情期间,“云龙地缝”不予开放。好在,见过“地缝”的朋友告诉我,云龙河地缝和我们去过的贵州马岭河峡谷非常非常之相似。加之,体力并不充盈,从90度垂直地缝“钻进钻出”,也恐这老胳膊老腿颤颤悠悠吃不消。

只有“七星寨”可去了。以前要爬七星寨得走半天的路程,现在十分钟的索道就可以直接把你从山下接到山中。从缆车上看四周,视野明显开阔,狼牙般的峰丛,一节节,一层层,看上去有如剥落胞衣的巨大竹笋;高达两百米的绝壁巨壑以一种经天纬地的气派屹立着,壁立千仞,状若斧削。

缆车靠近山巅时,“七星寨”便出现了。山之险处,定有村寨。可眼前的七星寨空空如也,当年曾按七星排列的七个寨门早已雨打风吹,归隐了尘石。

第一条最艰难的攀山之路,被这缓缓升腾的缆车跨越了。接下来,还有三座大山需要徒步翻越。

在我印象里,好像是个山景都有’’一线天“这个俗名,大抵都是两崖狭窄的通道,抬头望天只余一线。

出了一线天,不远处就是绝壁长廊,一条近米的悬崖栈道生生在九十度的绝壁上被凿匠出来。往上看,偶尔有几棵枯草和灌木倔强地潜伏在石缝里,往下就是几百米的悬崖。

远远望去,众山绵延,下临深谷,松涛滚滚。脚下不远处便是村庄,农田密布,田埂小路更是千头万绪。

田野里,除了树木和田地,就是星罗棋布的房屋。谈不上横平竖直,东一座,西一座,远远近近参差不齐。平坦开阔的大地上,却一点也看不到河流,也感觉不到水的气息。地缝里的水水瀑瀑,也只有走近了才能见得到。

从绝壁上下来,经过回音谷,每一个途径的人都忍不住把自己心底的积压,用声音释放出来。经久不息的回声在虚缈的山谷中飘扬回荡。

在山里走,猛不丁的一座山峰就出现在你眼前,而且形态各异,绝不雷同。

一炷香”,大峡谷标志性景观,也是“镇谷之宝”。高约米,最小直径只有4米。它四面临山,却不与山有半点牵挂,身材细长且有多出断节,但也无伤大雅。立于众山之佛掌,风吹来,如闻神人低语。“仙山玉碎,只留柱香;甘燃千古,何问所向。”

若无倾盆之骤雨,何来蜀道之奇难。若无惊天之山崩,也无柱香之奇观。若因此,也无谓风雨,也无畏苦难。

在这样的景色里,会让人突然间明白世间的滋味,突然间生出淡定平和,突然间确信:自己能够全心全意与这个世界脉脉沟通且种种协调。真的能吗?

山路永无止境,我们不停地爬呀爬,翻过崖口,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脑门冒着汗,浑身湿淋淋。走着走着,同伴们消失了,我便独自闷头前行。没有阳光的地方,温度骤降,衣内到处都是纤细的风在游动。

从玉笔峰开始下山,每下一步,身边的绝壁峰丛就高一点。这重重的森林,这崎岖的山路,这孤独疲惫的心,一样一样漫漫无边,嗡嗡众声也断然与我隔绝,这条美丽的林荫道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就这样在森林里千百年地跋涉,面对满世界纷至沓来的消失,我安慰自己,这就是个梦。

走啊走啊,耳朵终于听到了声音:“这里石柱的高度之高、直径之小、分布之广令人难以想象,用常规的岩溶溶蚀理论与力学理论都难以解释......”,这样专业的解说语,一定是位导游。我的思维回归了正常。

大大小小的绝壁又出现在眼前,它们高大笔直,天地风骨。在它们面前,会不知所措,拍照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参照物。

我没有去过藏东南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但恩施大峡谷和我见到的粗狂的科罗拉多大峡谷相去较远,反倒是让我想起一部几年前的欧洲文艺片——《锡尔斯玛利亚》,瑞士东部曾被尼采称为“我的应许之地”的锡尔斯湖和这清江谷底升起的云雾何其相似,如游蛇般在山谷间缠绕盘旋,长达百里,久久不散。陆游在写“寇公壮岁落巴蛮,得意孤亭缥缈间”时,身处的大概也是这样的景色。

其实,用不着拿它同其它比。在目力所及的巨大石壁、峰丛后面,在山峦叠嶂间,在我们看不到的很多岩溶干谷底部,还有很多很多溶洼漏斗,漏斗接着落水洞,落水洞连着地下河,暗河通着地下瀑布以及平坦如镜的深潭巨湖,一些暗河的上面说不定还藏着天生桥......这一众众的千丝万缕构成了迷宫般的立体世界。

打量着眼前的世界,恍惚而清晰。云龙地缝和七星寨,一个地下,一个山巅,原本对立的感觉却一点也不显得矛盾。它们两两相守,同根同宗。

沿着米的户外扶手电梯,可节省体力并减少级下行台阶,可尽情俯瞰前方峡谷地台上的乡村小镇。

整个小镇位于以河流方向为长轴的近椭圆状的地块中心,有学者认为,这个近椭圆状的地块实际上是一个超级巨型天坑,这个天坑直径可达4米,深度达米。

这天坑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我们肉眼不能确定它就是个“坑”,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地台。

云龙河地缝围着它的西边擦身而过,静静地守卫着,显得秩序而担当。

恩施大峡谷的神奇,若像大多游客一样走马观花,那是万万领略不到的。据探险家们爆料:谷中深穴幽洞千奇百怪,整个风景区的地下,几乎是“百孔千疮”。

此时,我们脚下这片深厚的大地中,埋着树木植被庞大的根系,埋着世上最长的暗河,埋着魔幻式的洞穴世界,甚至埋着另一个更为安静的遥古村庄。

沐抚小镇稳稳当当坐落在这样的大地上,坐落在椭圆的巨大磁石上,从极远的天空到极深的地底。下面黑暗的宫殿里,一定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东西南北。就算是走遍了全世界的人,也会在地底迷路的。

又过了N多年,一个又一个洞穴,一条又一条暗河,在地底膨胀开来,小镇之下的大地成了空壳,村庄摇摇晃晃凌驾在虚空之上。

在恩施,无论你走到哪儿,有条河就会跟到哪儿。作为长江的一级支流,温柔妩媚的“夷水”大清江,从山的胸膛走过,从水的咆哮处奔来,开凿了无数惊世骇俗的绝美奇景,距恩施峡谷40公里外的利川腾龙洞就是它的一大手笔。

其实,腾龙洞并非清江正源。清江上游发源于利川东北齐岳山的龙洞沟,几条小溪在此一拍即合,拧成一股,折向东南的腾龙洞。

可以想象,远古时,江水流到这里,道路被四面高山所阻断,清江在此愤怒、苦恼、挣扎、拼搏,不停地撞击这阻拦自己前行的大山。功夫不负,竟然在山体中撞出一条通道,就在腾龙洞所在位置一个猛子钻入地下,潜行四五十里,然后再冒出来吸口气,这一口气一憋,等到再出来,竟然到了邻近的另一个县市恩施市。

这便是清江传奇。

后来,因喜马拉雅山运动,地壳抬升,腾龙洞被迫抬高而成为旱洞。清江之水只好改道走腾龙洞下方,重新注入地下。一曰旱洞,一曰水洞,两洞口紧挨,一起雄辩地证明着清江开山劈岳的伟力。

理清腾龙洞和清江的前世今生,好似砍倒大树打制家具的过程,不停拉扯打磨,最终呈现的,却是浮表的一层。

腾龙洞晚秋美景,实在令人心醉!清江水蜿蜒而来,碧波荡漾,两岸桑竹掩映,水杉护佑。这周边全是土家族、苗族聚居地,也是中国最年轻的民族自治区。

从洞口前横跨清江之上的铁索桥,拐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旱洞洞口伟岸的身形。桥是武陵地区的“甩甩桥”,晃晃悠悠的。

想进入旱洞,需先经过一旁的水洞。清江伏流入口处的落水洞,距旱洞口约百余米,飞瀑冲下几十米高的河床,三层跌落,水花成雾,吼声如雷,故誉:“卧龙吞江”。清江水就是从这里,进入通向恩施的暗河。

自岩壁凿出的小道,听着涛鸣,看着排浪,贴着山石走,突然现出一个空阔的洞口来,有种措手不及的震撼。

洞中能飞直升机,此洞的宏大不言而喻。洞口处的巨大平台,不知是不是人工打造,也只有这种宽阔,才呼应洞口高72米、宽64米的恢弘。四周全是险峻的高山,站在这里,会对清江这个创造者产生深深的敬畏。

从洞口进入,便是一巨大洞厅,洞顶平整光滑,洞也宽绰,七、八十米的高度向前推进,并行二三十辆汽车不成问题。走在这宽阔的土地上,就是在十万年前清江潜行的河床上前行。

主洞成丫字形,多条支洞与主洞高宽不相上下,小的支洞更是不计其数。

这座百米高的“妖雾山”,因云雾缭绕而得名。说是山,其就是洞顶垮塌的积石所成,它是形成清江改道的重要原因,正是有了它在洞中的阻拦,清江才又开始找寻新的出路,下潜到比“旱洞”更低的“水洞”里。

翻过这座山,会听见水声淙淙,这是地下暗河的声音。“旱洞”里有暗河,暗河里,听说有一种“透明鱼”,通体透明,肉眼可看清五腹六脏。不过,现在不可轻易寻见。

在钻过一些小洞时,我抬头仰望,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在黑夜的山谷中穿行。由于洞内光线偏暗,我们无法一睹这个超级巨洞的真容,只能从微弱的光影中来判断它的高矮胖瘦。

再继续前行,会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直行,沿着暗河,一条上坡,进入另一个支洞。我们沿坡上爬,支洞中出现了一个大剧场,这是一个激光秀剧场。溶洞深处声光影音还是可圈可点的。

好多人看完秀便打道回府了,殊不知游洞之旅才刚刚开始。50公里的巨洞,虽说才开发了6公里,但现在就回头,也未免早了些。后洞真的别有一番天地。

看完激光秀,我们沿着游道继续前行。又是空旷、辽远的洞府,石钟乳和暗河流水多了起来。洞中有山,山中有洞,主洞支洞,大洞小洞,形成一张网似的结构。洞穴群共有上下五层,其中大小支洞多个。

在龙骨洞的洞穴里,科考队员还发现了第四纪时期的大熊猫、剑齿象等动物群的化石。

为了赶场《夷水丽川》(夷水,清江也;丽川即利川),一些景观未能细细品味。从三圣堂再往前,明显是黑黢黢的了,“游客止步”后,我们也掉头返回。

《夷水丽川》,称得上视听盛宴。“洞中坐一时,往事越千年”,短短五十分钟内,我们概览了土家族数千年的历史风情。“妹娃儿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就是那首世界优秀民歌《龙船调》。

自“织金洞”后,眼前的超级巨洞,再次刷新了我对洞的想象。

水来“凿”洞,得需要多少源源不断的力气来“挖”?一次一次地撞击,一点一点地掏蚀,黑暗宫殿的规模不断扩大,到后来,连它自己也左右不了洞的大小。意识和时间感被这重复的行为无限拉长,似乎只有不断掏蚀,才能得到唯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偏执的平静。

这项平凡而孤独的壮举就这样走过了成千上万年。

至于再往后,天生桥诞生了,再再往后,桥又塌陷了……反正,也只有这样了,今后的今后又由得了谁呢?

想到这里,这江水一定,又激动又难过。

在湖北恩施,自然风光数不胜数,倘若要找一个最具沧桑感,最能感受历史变幻的,当属恩施的梭布垭石林。(梭布,3个的意思)

在这里,如同游走于时间隧道,收容了全部的庞大往事,满足了我们对几亿年前的种种幻想。

4.6亿年前的奥陶纪时期,这里还是一片海洋,大海中的石灰岩经海水不断冲刷,留下了无数的溶沟和溶柱。又过了几亿年到了石炭纪,地壳不断上升,沧海逐渐变为陆地。而后又历经亿万年烈日灼烤,雨水冲蚀、风化,才有了今天这景象。

大巴山、巫山和武陵山的地下,暗河、溶洞无以计数,石笋、石幔千奇百怪;地表之上,石林、石屏、石壁各若其形;三个垭口更是,奇峰林立,环环相连,宛如排兵布阵的八卦连环。

穿梭其间,那一支支、一座座、一丛丛巨大的石峰、石柱犹如一片莽莽苍苍的灰黑森林。听说,全世界奥陶纪石林十分稀少,2米以上谓之世间珍品,而这里,最大的石林足有20米之长。

我们挑阳光照耀不到地方走,这里的太阳实在太明亮太热烈,连阴影都是清晰而强烈的。听说山里的作息时间都是以阴影长度来计算的,每逢阴影爬伸到某个地方,便是午饭的时间了,等到阴影又覆盖了另一个地方,晚饭又该张罗了。

不远处的巨大平台,被长时间照射后,摸一下都貌似烫手。它的上面密布着我国特有的一种生物化石,据说是海洋中十分凶猛的肉食动物,学名“中华震旦角石”,最长的有2米之多。

我们在石林中爬上爬下,时不时就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即便到了深秋,大光照的地方依然会汗流浃背。好在,我们很快又进入了石洞和林子间。

那林子密得很,似乎比黑夜更能隐蔽一些东西,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尽管是一整块的石头山,山体凹陷处积存的泥土里也会生长些坚强的植物。灰黑的石林与翠绿的植被共生,是它与云南石林最大的区别。

这是一片会“讲故事”的石林:岩石上一圈圈的纹路如同龙鳞,瀑布的哐哐声如同苍龙在吼叫。酷似猪头,身体与后面岩体合为一体,便是猪连壁合。龙章凤篆:石壁为纸,水为墨,运自然之力,描字于其上,远看似繁体,近看像篆书。还有一块巨石婉如老婆婆的脸,人们叫她“傩婆石”。

石阶之上,一块岩石形成的推拉门,无人能推动、拉开,至今仍是半开半合。我远远地望着,并没有走进去的打算,似乎我一进去,石门就会关上。

站在犀牛沟的沟底往上看,山体竟把天空打造成了一只展翅的雄鹰。

在“磨子沟”,有一个景点叫做响水洞,当下午阳光洒下时,我们像是走在深深陷入大地的一条通道,冰凉寂静;抬头看,天空全是梦幻般的紫色。我站在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上,一旁的石头是真的,一旁的水声是真的,整个世界都是敞开着的。

处景点,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撼人心魄。这里的一峰一石、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是自然雕琢的精品。亿万年来,它们矗立在大山深处,听风来雨去,看世事更迭。

满是灵气的泉水滋润着孤立静止的巨石,精心诠释着一皱皱、一顶顶大气磅礴的“溶纹”和“戴冠”。很多岩石上长满了苔藓地衣,随处可见挺拔伟岸的参天大树。身处在这样的石林,更像身处曲径通幽的绿色迷宫。

在石林的边缘处,有一条3公里多长的地缝,曲曲折折。我们在阴湿的地缝中穿行,抬头仰望,只见蓝天一线。间或,传来一片流水声,一股清澈的山泉,出现在眼前。

水只要找到一条细缝,就会使劲不停地向下切,终于从岩体上开凿出一个天然的洞窟。这个深井一样的流水洞,居然在崖顶发育出一条小瀑布,于岩底汇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

在石头的海洋里,处处都是充满灵性的巨石,其中的三种最为神奇,被当地人称为:“长得怪”、“推得动”、“敲得响”。

花纹奇怪的“龙鳞石”,从内到外布满特殊的纹理,它的表层如同鱼的鳞片。据说是奥陶纪的宝塔灰岩,由硅质和泥质组成。

再看这块石头,布满了流水切割形成的沟槽,它反应了龙鳞石的内部结构,至于”龙鳞”的成因,至今尚无定论,据研究人员分析,可能是极其复杂的化学分异所造成。

还有一种巨石更“神乎其神”,轻轻用力,就能推得动。它类似“风动石”,巨石下面的软弱层被完全掏空,仅留下一个很小的支点,这支点恰好位于上面岩石的重心处,因此能保持平衡,在外力的作用下,甚至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它明显的位移或摇晃。这纯属自然界的一个巧合,但这巧合却屡屡发生。

敲得响的“钟磬石”,位于一段曲折凹陷的石帘中。这块能出声的岩体,长在一组笋状的岩柱中,属于非常不稳定的部分。特殊形态,恰到好处的厚度,使其随敲击产生的振动而共鸣,发出战鼓一般沉闷浑厚的声响。

在“笋子淌”,条形痕的石头特别多,像千层饼一样的硅质条带,很薄,很疏松,含有泥质成分的更容易被风化、侵蚀。它们在水流的冲刷下,形成宝塔状。从远处看,像一个拉开风箱的手风琴。

我只身下到莲花寨犀牛沟的沟底,丝丝凉气幽幽升了上来。在四周逼仄的岩石缝中穿梭,阳光洒进来照在岩体的青苔上,细细小小的露珠闪闪发光。

我喜欢这样慢悠悠地走啊走,没有人,没有声音。回头张望,整个谷底,一片碧绿,闪耀的却是金光。

站在石阶上,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出现在流水的石壁上,那么清晰,绝不是梦。

如果说,阿诗玛的传说给云南石林抹上了一层浪漫与诗意,那么,梭布垭石林中弥漫着的则是野趣与静谧。

漫步远古的海底世界,穿越千年“石”空,犹如一只徜徉的小鱼,翩翩于大自然的变迁之中。

走在走着,像是走在消失之中,回头再看看这片石林,觉着它们也正在通向一个使之消失的地方。世界静静地喘息,深深地闭着眼睛与心灵。石林孤独地在这片“海洋’中延伸,延深到人们看不到地方。

趁着眼睛还明亮,把它们一一记在我的文字里。

这些文字曾紧跟我的笔端来到世上,或许将来是我追随它们摸索向前。

世间一切曾经美好的、珍贵的事物,只繁华几十年就静悄悄地寂灭。即便海枯和石烂,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时间的长轴上,一切都是变量。

可时间究竟是什么呢?以什么为参照物?以什么为对立面?它不停地发生,既没有积累,也不凭空行进;它不停地消失,既没有方式,也不存在目的。我们却永远攀附时间而存在,依赖昨天、今天和明天而形成一生。我们如此轻易地信任了时间,如此轻易地走过了岁月。

终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时间的行进,不过是朝着“停止”无限靠拢。

红妮儿年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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